Friday, February 27, 2009

北砂行(八)断桥边的人情


2008年10月9日

苹果店主为我准备的午餐


早晨和英国人吃早餐,他的行程有了变化,本来雇用的两个领队只来了一个。从巴各拉兰到巴里奥的路上,当地人要求至少两俩同行。其中的原因我不甚明白,只说是一个人走不安全。英国人本来的打算是走三天的路到巴里奥再乘飞机去美里。如今他若要去巴里奥就必须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回行走在马来西亚和印尼的边境森林。听说那一条路上食物和饮用水的供应没有问题。所以那英国人只带了一个大小如一般腰包那么多的东西上路。他另有一个不大的背包寄放在苹果,依我目测,里面的东西不足3公斤,比今天小学生的书包轻多了。我问起,他说一开始的确是背了一大堆。九个月下来觉得没用的就丢了,那一包就是丢剩的!真洒脱!

他的行程起了变化,我的行程也是一个未知数。店主一再劝我可以留在他那里多住几天,木山那里很快会派人修好桥。这里好吃好住,若有时间我很乐意多留一些时日。但是和朋友约了时间,也特别想去看巴阿旦的本南村,我今天就必须回到老越!

在车夫聚集的饮食区,我向那里的人表明了想乘车回老越的意愿。这么一说效果就像在大城市中显眼的地方张贴招租启事一样。只要是想下山的车夫就知道有人客在等着。早上才九点多就有人来我住的地方,告诉店主十点半有车夫下山,愿意送我一程。匆忙再冲了一个山上独特的冰凉冷水澡,结了食宿费。店主为我准备了一份饭盒,说是半途等车不知道要等多久,肚子饿的时候就吃。我很是感激,他也不收钱。一饭之恩常在不足的时候显得特别珍贵。

载我下山的车夫叫Lawrance,一个洋名。却是道道地地的巴各拉兰人,因为笃信基督所以取了一个圣名。我也是基督徒,但是我从来不套用西洋圣名,既便是在美国生活多年也是一样。我曾经问过我的教授,我的中文名字会不会为她带来认知上的困扰。她告诉我,的确是会的,但是,这就是她必须学习的地方。她说我的名字是又美丽又独特的东方名字,虽然她从不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含意。也不是只有生长在美国的教授如此,来自德国、挪威、埃及。。。等地的教授也都会请教我名字的念法,坚持正确念出我的名字。只要不造成生活上的困扰,使用什么样的名字倒不是太大的问题。

Lawrance是个和气的人,和他议了价,RM20到断桥边。由于这些天,山区大雨,木山路是一片的泥泞,回程的当天却是阳光普照。Lawrance的丰田海拉斯车底架离地约2尺半,引擎和装备比很多上山的车子条件好。但是被挤压、拔地而起的泥块却还是够得到车身的一半。慎重的他会度量形势,不时停车与两个跟车员以工具凿穿前方车辙排水,并填以大石。这样就方便了后来的车子。

Lawrance戴着一顶牛仔帽,车内播放着美国的Country Song,和他闲聊是一件开心的事。有机会想乘车上巴各拉兰可以找他:0128762391。由于山区没有电讯服务,这些车夫的电话只有到了市区才可能接收。

不经意的,我们已经到了断桥边。昨晚才被水冲断的桥却在早上就有山民架了一条简单、结实又有扶手的独木桥。我原以为要泡在水里顶着行李渡河的。过了桥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里停了几辆车,一辆载石车搭着可以容纳约10人的帐篷,里面播放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虽然是这样,从那曲风和节拍却可以听出那是摇头歌。嗑了药的人听觉不是很灵敏,必须依赖强烈的重低音气流感觉音乐节拍。因此,摇头歌的内容是什么,对嗑了药的人一点意义也没有。

翻开帐篷我打个招呼走进去,“有回去老越的车吗?”我问。
“没有呢!桥都断了应该就不会有车来了。”里面一个明显像是首领的人说。
“你可以在这里面坐,吃了饭吗?我们正要开饭呢!”那首领又说。
山区的阳光灼热,但是只要躲在荫影下,却好像身在开着26度冷气的室内一般凉爽。这种感觉在都市中是不会有的,很是奇妙。
“我自己带有饭。”我向着他举一举手中的饭盒。

我的衣着和行为明显与帐内其他人不同,就在我捡一块相较干洁的木板坐下时。
帐内的人和首领打赌了起来。赌什么?赌我是不是华人!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那首领以生硬的华语问我:“你是华人,对吗?”
“我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
“我们两个也是。”那首领身边的副手也开腔。
中华民族本来就是一个庞大的亚洲民族大杂脍。因为食物、生活习惯和工作环境的不同,在表征上常会出现微小的差异。

打开饭盒,刚要吃,那副手用华语告诉我:“饭没有东西配不好吃,等我们的鸡汤熟了一起吃。”
但是,打从老越开始,我就发现这里的米饭特别好吃,光吃米饭就是一口一个幸福。何况我的饭盒中还有撒了一点盐的煎蛋,那还真是人间美食呢!

我很感激他,但是我不好意思吃人家的。这里什么食具都缺、食物也不多,我一时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分着吃。慢慢的嚼着口中的幸福,那鸡汤也好了。副手开了一小罐杨协成咖喱鸡,连鸡汤摆在我面前让我先开动。这真是如何敢当!但是看情势,我若没有表示,大家好像就不会马上开饭的样子。只好就着他们的盛情喝了一口汤、拿了一小片咖喱鸡肉。轰的一下,也不知道如何大家都有食物好吃了。你看他们,原来锅盖也可以盛饭盛食物,叶子也是,杓子喝汤,小不点的空罐头也可以盛汤盛食物。有的人掏出自带的布露(PULUT,一种像粽子一样的食物),倒出盐,一人沾一手指的盐,吮着手指吃布露,喝几口鸡汤,挑一点咖喱鸡。这么一丁点的东西竟然人人有份,个个不缺。不知道耶稣当年以5饼2鱼喂饱两千群众,是不是同样的情形?但是供求差距更大。

餐后大家又分吃了一颗黄梨,然后不知道是谁又取出了许多袋装的军中食物。那是一袋袋的水果,黑色的袋子上面印着里面的水果名称、马来西亚陆军字样、注明卡路里和回教徒可食用的标志。那黑色的袋子十分坚韧,我见他们试过徒手撕不开袋子,在火上烧也不毁。说是方便军人加热后直接从袋中取食。这里的人好像常有机会弄到军中的物资。我见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身下躺着的睡袋、身边挂着的短刀。。。莫不是军队中才有的上等物资。

分吃了水果,喝了山区酿的酒。这时候又来了一批为数12人的印民龙阿比人(Long Api)。这些人到了来也是问去老越的车子。这里人明显不太喜欢龙阿比人,身为外地人我不明白其中的枝节。但是龙阿比人和龙巴望人的长相很明显的不同。龙阿比人看起来更像新几内亚一带的土著。

由于人数众多,龙阿比人自己在树荫下烧柴搭锅煮饭。我真喜欢看这里人煮出来的饭,他们只就近打了河水烧了树枝就这么煮饭。怎么就能煮出一满锅齐盖满溢又粒粒饱满的白饭?而且锅中没有锅巴!还有,这里的饭粒好像也不沾锅。真是太厉害了!

他们是带着米和一些手工艺品去老越卖,然后买必需品回家。所以吃饭是没有问题的,锅是向帐内的人借的。奇怪的是他们竟随身带着盐!有了饭没有碗,就采姜叶当碗。有了盐却没有菜,就采嫩姜的茎当菜,沾盐生吃。我出于好奇也就向他们要了嫩姜的茎沾盐生吃。那气味!我的天!那一整天我的肚子里就是那闷闷的气味,嗝出来的也是那奇怪的味道。好难受!

到了3点钟左右,确定当天不可能再有人去老越。那载石车主于是收了帐逢,唤所有去老越的人上车。一个人收费RM70,出发去老越去了。我伙着12个印尼人坐在载石车斗上,一路上顶着艳阳和雨回到老越。算起来我回程总共只花了RM90,反而是上山的时候让车夫算贵了。我上山付了RM100,其实,单程只要RM70。这是那英国人告诉我的,当日桥断,车夫从老越送到断桥边只收他RM60,上山另付RM20。SIISUONG和南市虽然生于老越,长于老越,却也从来不曾上巴各拉兰走一转。

回到老越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SIISUONG还到菜巴刹接我回去睡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谢谢南市,谢谢SIISUONG!



Lawrance的车是右边黑色那辆;那一堆东西是山上的物资:主要是汽油、柴油、煤气、饼干和各种食品;这些物资除了供应巴各拉兰,大部份会再转卖到到印尼的尤巴望,然后再转卖印尼山区各地。

我这次旅行带的背包


都说是木山路了,木山最不缺的就是大树桐!
绿衣人走的就是临时搭建的独木桥,简单又结实
远处那辆载石车搭建的临时营帐就是我们大家吃午餐的地方


我刚到的时候营里正煮着鸡汤,那鸡是就近向山民买的


他就是帐内的首领,也是载石车的车主


我的外套:曾经陪我滑雪、行经大峡谷、淋雨、出入雨林,在夜间的野外是我的棉被


12个龙阿比人来了


龙阿比人教我沾盐生吃这种植物的嫩茎,也以这种叶子盛饭吃


山中车子陷在泥泞中,其他的车子遇上一定会帮忙


我们的载石车拖着陷困的车子



印尼人好像就喜欢坐在车头上,我在印尼的时候也是见他们这样坐的


和印尼人像难民一样挤一个车斗回老越


餐具?自己挑一件吧!在我眼中向来锅是锅,瓢是瓢,桥边的一餐让我改变了看法


他们身上的军服是真的,绝不是砂州市面上买到的迷彩装品质,但是穿军服的却不是军人


他们手上拿的就是布露,这种饭团应该是老越一带才有,是稻农带去田里吃的午餐


在市区看不到的超级粗纹轮胎


我乘坐的载石车




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就是一只白煮蛋和一杯美禄




北砂行(八)断桥边的人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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